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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什么拯救你,黑土地

2017-12-06

  一场初雪已融化过半,露出来的黑土地被映衬得更加黝黑。初冬,穿梭在吉林省榆树市的乡间,道路两旁,收割完玉米的黑土地一望无际。   黑土地腐殖质丰富……

  一场初雪已融化过半,露出来的黑土地被映衬得更加黝黑。初冬,穿梭在吉林省榆树市的乡间,道路两旁,收割完玉米的黑土地一望无际。
  黑土地腐殖质丰富、土壤肥力高,有“土中之王”的美誉,且十分稀缺。榆树地处东北黑土带的中部核心地带,现有耕地586万亩,其中黑土面积331万亩,占全市耕地面积近57%。
  “榛柴岗,艾蒿塘;不上粪,也打粮。”村里老人们这样形容黑土地。如今农民却在感叹,“地瘦了,地馋了。”
  作为全国有名的产粮大县,榆树市近年粮食总产量保持在65亿斤的水平,占吉林粮食的1/10。高产背后,却是黑土地从“肥得流油”,到“饿得叫娘”的困境。
  如今,拯救黑土地迫在眉睫,榆树市的黑土地退化现状已到何种程度,未来能否留住?
  地瘦了,地馋了:
  年平蚀掉0.4—0.5厘米黑土,靠化肥补劲,一垧地用肥1.1吨
  “小时候,雨后光着脚丫到地里,一着脚就陷进去,垄都给踩断了,那地叫一个松软,海绵似的吸水。”谈起曾经的黑土地,五棵树镇种粮大户陈卓记忆犹新。
  如今,让陈卓忧虑的是黑土地变硬了,不管多大雨量,再进田里,地上一层泥,泥下面是硬的。生于斯,长于斯,陈卓对黑土地的变化有最细腻的感知。
  黑土板结致使土壤保水、保肥能力下降,在短期降雨量较大时,产生垄沟径流,可造成水分和养分流失。“尽管如此,榆树的黑土在整个黑土区状况也是较好的。”陈卓说。
  如今,陈卓经营着510多垧地玉米。他告诉记者:“今年粮食依旧丰收,每亩地玉米大约13吨。但地力差了,要靠化肥来补劲儿。”
  据介绍,目前榆树市农民多数采用“底肥加追肥”的施肥方式,垧均底肥650公斤左右,追肥一般400公斤尿素,用肥总量在1.1吨左右。
  “种植玉米垧均用肥量10年前还是半吨左右,如今突破了1吨肥。而对黑土地有益的农家肥,仅不到10%的农户使用。”榆树市农业技术推广中心主任戴洪波说。
  “农业生产过度依赖化肥,对土地重用轻养,是一种典型的掠夺经营方式,使原本肥力较高的土壤逐渐蜕变成劣质土壤。”戴洪波认为。
  上世纪50年代至今,榆树市进行了两次大规模土壤普查和一次耕地地力评价。1981年至2007年间,土壤有机质含量下降的平均幅度,是1958年至1981年的5.3倍。
  此外,受水土流失影响,黑土层日益变薄。据测算,榆树市厚层黑土比例由50年代的39.8%下降到现在的20%。一些土壤侵蚀严重的地方,变成黑土层厚度不到20厘米的“破皮黄”。
  在戴洪波看来,黑土地是稀缺的宝贵资源,更是国家重要的战略资源。据研究,在我国东北地区形成1厘米的黑土层需要400年左右的时间。而一项根据吉林省中部部分县市典型调查的数据显示,每年平均面蚀吃掉的黑土表层约0.4—0.5厘米。
  因地制宜保护黑土:
  800多个自然屯建积肥场,保护性耕作推广150万亩
  从榆树沿着榆陶公路向西而行,两边大田已是一片萧瑟,路边的积肥场却成了一道风景。
  快到五棵树镇互助村村部时,一块大牌子竖在路边,“第一积肥场”的大字非常醒目,不远处的田边,地势略低洼,里面便是成排的粪堆,卸完粪便的大卡车正缓缓驶离。
  “村里有两个简易的积肥场,就在地头,用起来方便。”互助村村主任高纯说,村里对生活垃圾和畜禽粪便进行分类收集,把能作肥料的垃圾和粪便一律送到积肥场进行腐熟发酵,之后集中连片施用还田。
  近年来,牧业小区遍布村屯,榆树市畜牧业初具规模,年粪便资源总量260万吨。榆树市将黑土地保护与村屯垃圾深度治理整合起来,给800多个自然屯建造水泥垃圾池和简易积肥场,大力推广农家肥。
  “黑土地保护是个系统工程,需要因地制宜。”榆树市农业局副局长孟繁野说,除了垃圾深度治理,榆树市还采取推广机械深松整地、秸秆还田、免耕播种等保护性耕作方式。
  今年秋天,高纯带领着本村的合作社花7万多元购买了翻转犁和秸秆还田机,将100多垧地进行深翻。
  “秸秆深翻还可以使土壤培肥延伸到亚表层,形成的优质土壤孔隙更持久。”吉林农大资源与环境学院教授窦森说。
  “从土地上索取,就得给土地补偿。保护性耕作让我们的产量比普通农户高出20%。”陈卓从2010年就带领合作社尝试保护性耕作技术。
  目前,榆树市已引进玉米免耕播种机680余台、深松机640余台,玉米保护性耕作技术已经推广150万亩,深松深翻地块玉米产量平均增幅11.9%。
  政策如何发力:
  顶层统筹,专业技术指导,探索可复制、可推广的保护模式
  “黑土再生太难,千方百计留住现有的黑土并不容易。”近年来,各地对黑土地保护越来越重视,让戴洪波感到几分欣喜,但现实并不乐观。
  “农民种地,就得养地,这道理好讲。可养地得多投入,直接影响农民增收,这谁能愿意。”戴洪波说。
  陈卓算了笔账,“尽管今年粮价低,但咱产量高,收入也能整个差不离。可保护性耕作多了成本,一垧地秸秆粉碎要600元,翻地成本900元……算下来一垧地得增加2000元投入,而政府给的秸秆还田补贴才800元。”
  特别是土地流转后,种粮大户心里盘算“这地不是咱的”,只图短期利益。戴洪波说,“黑土地保护得化解种种矛盾。”
  初冬,在榆树县乡的大田,有的地秸秆还田深翻后黑黝黝一片,有的秸秆还摊在地里。“这是土地没连片造成的。”榆树市农业技术推广中心土肥科科长刘永权说,保护性耕作要求使用大机械,多是有实力的合作社和种粮大户来做,个体农户弄不起。
  目前,榆树市土地流转面积占耕地总面积的40%。市里推进适度规模经营,规避不顾地力保护的短期增收行为,通过集中施用农家肥、推广保护性耕作等土地保护项目,保护黑土地。
  “鸡粪加入秸秆,可沤出黑土需要的好肥。”孟繁野说,榆树有个一亿只肉鸡的全产业链项目,生产的农家肥,正好为黑土地补养分。榆树市农业局谋划打造农家肥产业链,为农户提供送肥料到田头的服务。“我们希望探索可复制、可推广、农民易接受的黑土保护模式,保护好农民利益,调动农民积极性。”孟繁野说。
  基层干部说,榆树是农业大县,财政收入的穷县。借助国家和省里土地保护项目,榆树市黑土保护才能全面启动。
  “一定要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把资金用在刀刃上。”一些基层干部表示,黑土地保护涉及方面多,需要顶层统筹协调,专业部门技术指导,而不是各部门忙着上项目,关起门来搞“闭关修炼”。(本报记者 祝大伟)
  (来源:《人民日报》2015年11月29日09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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