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英:欧洲负利率催生非洲新货币
2020-02-08 人物
金融危机十年以来,利率水平逐渐成为了发达经济体和发展中经济体的分水岭。发达国家的利率普遍走低,甚至出现了零利率,发展中国家的利率和通货膨胀仍然保持高位。而负利率则进一步撕裂了全球货币版图,将其分成了两个阵营。
2019年,有40多个国家央行降息降准,但是截至目前,采取负利率的近十个国家和地区都集中在欧洲和日本等发达国家。而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的通货膨胀并无明显下降,这或将进一步加重发达国家的负利率水平和发展中国家利率水平之间的率差。在此背景下,中非及西非国家迫不得已,今年将发行新的法定货币ECO以替代已经使用了近半个世纪的、与法国法郎和欧元挂钩的西非法郎和中非法郎。
在经过百年不遇的美国金融危机和欧债危机之后,美国、欧洲、日本等发达国家采取快速大幅降低利率至零、量化宽松货币政策来给市场注入流动性,以促进崩塌的实体经济实现V型反转和增长。在零利率和量化宽松的非常规货币政策边际效益递减之时,经济复苏却依然疲弱,欧元区、欧洲国家和日本进而开始打破零利率下限,采取负利率来刺激经济增长,如丹麦等欧洲国家为防止汇率上升而影响出口采取负利率。
而包括法国在内的欧元区实施负利率货币政策目的则是通过货币政策传导到银行间市场及国债市场,进而降低实体经济利率水平,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远在非洲的西非国家和中非国家共同体的经济则实实在在受到欧元负利率货币政策的负面溢出效应影响,加之欧元在金融危机之后兑美元呈周期性走强,这给本身弱经济同时又与法国货币捆绑,实施固定汇率制的西非和中非国家的经济雪上加霜。进入2020年,西非和中非国家终于将拥有自己的货币——ECO。
在过去的45年里,非洲法郎作为主要在前法国殖民地的非洲国家流通的货币,分为西非法郎和中非法郎两大类。两者汇率虽然相等,但是互不相通,而只分别在西非国家和中非国家区域内流通。非洲法郎有四根支柱支持币值稳定从而保障金融系统稳定:一是外汇储备集中使用,并把外汇储备的50%上缴法国国库;二是与欧元挂钩并保持固定汇率;三是与欧元无限制兑换;四是非洲法郎区内的资本可以自由流动。这些国家虽然独立于法国殖民地半个世纪,但是经济、军事,尤其是货币依然受法国影响。
西非法郎和中非法郎由西非央行和中非央行发行,不受成员国影响,采取与法国法郎挂钩,而1999年法国所在欧元区统一实施欧元之后,西非法郎和中非法郎分别与欧元采取固定汇率制,由于有央行统一发行货币,与强货币的固定汇率制好处是与欧元区挂钩的这些西非和中非国家金融保持相对稳定,有助于吸引外资,也能较为有效地降低本国的通货膨胀水平,但是其中西非的尼日利亚和中非的刚果金、安哥拉和圣多美和普林西比的通货膨胀水平依然高企,CPI都在双位数水平。
区域内经济水平不同的国家,对利率的需求水平不同。西非和中非采取与法国货币挂钩的弊端首先就在于利率水平不适合所有西非经济共同体和中非经济共同体国家,其次,作为强势货币的欧元所对应的是较强势的经济,而西非和中非国家经济体多数处于工业化早期阶段,实施强货币不仅削弱了西非和中非出口产品在国际市场的竞争力,而且由于强货币带来了较强的购买力,进而扩大了商品的进口,两者叠加则进一步抑制了这些国家国内的工业化进程,令主要依靠一两种初级产品如石油、可可或棉花等商品出口的西非和中非国家经济结构更加单一、工业化进程受阻,经济竞争力削弱,国内经济增长动力不足。
特别是在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之后,欧元兑美元出现了周期性地升值,带动西非和中非国家的货币升值,进一步导致这些国家的出口受限,削弱产品出口竞争力,同时进口增加,进一步限制工业化进程。欧元区采取负利率之后,西非国家的贸易逆差更加突出。与此同时,为刺激经济增长,降准降息正在进一步扩大负利率阵营,日前高盛首席经济学家预测如果美国经济衰退,美联储可能也将采取负利率货币政策。
新货币ECO的推出并不能根本解决西非和中非共同体所面临的困境,其经济依然将经受考验,因为ECO依然与欧元挂钩,在欧元区采取负利率的背景下,特别是在美国尚没有采取负利率,而欧元区采取负利率时,欧元相对美元仍处于周期性升值阶段,ECO或仍将继续面临来自欧元负利率的负面溢出效应影响。尽管目前西非和中非国家还没有指认ECO为数字货币,没有采取区块链的打算。但是从这个法币的命名来看,为适应欧元区的负利率政策,ECO可能会向着数字货币方向发展,采取区块链技术也不啻为未来的发展方向。而采取相对独立的法定货币ECO,有助于推动西非和中非国家经济的独立,增强出口竞争力,推动工业化进程,有助于增强这些国家的经济竞争力,有助于从统一货币开始,推进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进而推进非洲一体化进程。
从“非洲法郎”到ECO,非洲大陆的新货币之旅起航了。纵观货币史,一个新货币的命运就像一艘新船,要么取决于它系泊的缆绳是否可靠,要么取决于它的船长是否能干。现在,非洲货币解开了与欧元的缆绳,开始掌握自己的命运,笔者认为,关键在于要提升劳动生产率,实现经济的转型,短期内还需要严格约束财政开支。好在许多非洲国家都响应了“一带一路”的倡议,笔者乐观预计,在一带一路沿线共建国家的共同努力下,非洲新货币会有一个光明的前景。(刘英: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研究员)
(来源:《证券日报》)